源诗社第六十五次诗歌沙龙

第六十五次诗歌沙龙


Music:breathing of statues. Perhaps:
silence of paintings. You language where all language ends. You time
Standing vertically on the motion of mortal hearts.


2020.07.25

邓祎

狗曾咬我两次



狗曾咬我两次

一次在手背,一次在大腿

狗曾咬我两次

一次是家里的狗,一次是别人家的狗


家里的狗咬我是因为我看到它在吃一只死耗子

夏日午后的热量让耗子散发出令人晕眩的臭味

大人们总是在午饭后睡觉,而我像是循着这股臭味

在巷子里游走,当我发现它时,它正发疯似得

双眼涨红般对着耗子撕咬。哥哥说耗子可能吃了老鼠药

担心狗也会跟着中毒,便叫我去赶

我一伸手它反过头就将我咬了一口,手背上瞬间留了很多血

我大哭,惊得大人们赶忙将我送去了医院


别人家的狗咬我说起来倒还有点魔幻

也是在一个夏日,午饭后和朋友去上学

路上路过一家园子,园子里有一座关着门的房子

和几棵绿油油的橘子树。橘子树矮小

长在路边,朋友路过的时候去爬了一下

我开玩笑喊:“噢,有人偷东西。”

园子里瞬间冲出一条狗,吓得我要跑

但它很快在我大腿上咬了一口,当时感觉它只是撞了一下

腿上没有流血,只记得有一小块青色

我跟朋友说没事,朋友一边对我说狗追认时不要跑

一边把我带到老师家里。


狗就这样咬过我两次,牙齿嵌进肉里

流了血,也哭过,但没有留下疤痕证明

也不记得痛的感觉

像午睡时做的两个清晰的梦


我吃过很多次狗肉,也听过几种杀狗的方式

家里常年养狗,为的是看门和抓耗子

以及养到一定年龄时,可以杀了吃

(狗死了不能吃,所以一般会在它死之前杀掉它)

曾有一条狗,是在我出生时做酒

亲戚送来的幼崽,我和他一起生长了大约有十三年

但我现在不记得它的样子。

父亲杀它、吃它的时候我没有亲眼看见

但脑中有父亲谄媚地对我初中班主任说:

家里有一条十几年的老狗

快动不了了,晚上您一定要来吃


我是分不清老狗还是嫩狗的(撇除看体量)

有段时间家里有两条差不多大小的狗

他们好像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又好像是母子

有一条狗有一天被车轧死了

奶奶那几天就一直念叨着:

狗还是很有灵性的,它(活着的狗)

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就趴在那儿

真叫人心疼!


如果说我从狗的身上学会了什么情感

那一定是离别时所感受到的

无从诉说的、也无处叫唤的伤感

曾经家里就有一条叫“小胖”的狗

是叔叔为它取的,我从未给狗取过名字

它很喜欢和我玩

但有个傍晚许久不见它归家

我和母亲便满大街去寻它

我使劲叫唤着它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到现在都无法知道小胖去了哪儿

它也一定没听到过我的呼唤


现如今家里有一条牧羊犬

叔叔从内蒙古带回来的,刚回来时

喜欢往人身上窜,也喜欢往外面跑

经常在傍晚忘记回家,全家人就出动去把它找回来

它更像是宠物犬,给它洗过几次澡,也剪过几次毛

但它身上总是会从外面带回来粪臭味

而且又爱流口水,被家人训斥过一段时间后

它也同之前的土狗一样,不往人身上窜了

它不会抓耗子,也不会看门,

现在经常见它独自走着或者趴着晒太阳

当然它将来就算老死了也是不会被吃掉的

应该会被埋进土里,或者扔到河里

还有可能会有一个葬礼,到那时

我就可以为它少吃几顿饭,与它一起发愁


7.2


奶茶店里的最后一夜

——兼寄黄仕业


杯子中剩了点吸不出来的椰果与珍珠,

我们默许浪费。相识的一年和半载,

我们也默许,且承认虚度。


你看这夏季过盛了,只留闷热所致的零星汗珠

还有那个西瓜被那个人切了又切

才扔进榨汁机,毫无保留地替换掉冰箱里的酒

奶茶店实好,安静,虽然你念叨着下次去大排档

但我想不必,说话声都抵不过店里的轻音乐了

就这样低着头,营造悲伤,表达疲乏

无需刻意模仿听来的九十年代

四杯奶茶两盘薯条四个鸡中翅

到最后桌上也不会杯盘狼藉

踉跄着腿的店员阿姨

只需一次就能将其收拾干净

等打包好要带给没能来的朋友的奶茶

就可以走了,丝毫不用担心


回去的路上,灰尘铺满了挡风玻璃

我今晚就不擦洗了,耗水又耗电,明天又会有

总能到睡觉的地方的,明天我的母亲要过生日

她看不到我现在的灰头土脸,但这次我能给她

她从未过过的生日

也祝愿你回家的路上,一路顺风。


07.20



刘清宇


岗位补助支付单


工地随处排泄的踪迹会在

脱离这不正常的工作思维逻辑后

显露出来

如同塔吊师傅带1L装的红茶绿茶工作

来避免众人皆知的尴尬

上火喝红茶颜色重

平常就喝绿茶

我不开塔吊

不知道用尿壶当烟灰缸的味道


负责塔吊电箱安全的

安质部的师兄结婚了

请了7天假用于完成

单身打牌夜

结婚仪式的张罗布置

项目电箱线路故障的远程视频检修

婚礼

技师职称申报材料的准备

海南岛蜜月

他回来后放了一盒喜糖

在我的枕头边


第二天又有人放了一串钥匙在我枕头旁

第三天同事把代取的文件放在我枕头旁

我枕头与我办公桌仅仅十几米的距离

被省略不记

上班的时候能听见财务部同事的鼾声

睡觉的时候能听见工管部室友的鼾声

我枕着我的办公桌一起打鼾

加剧我的颈椎病


洪讯


往有水的地方走

水在唤我回去

往黑龙滩大坝走

吃顿鲜美的水库鱼

再告别这里

往金马河走

扔块石头

砸差点卷走我父亲的漩涡

往涪江走

爷爷在那喝茶

他骑车带我回家

从三峡这头走到下游游泳

唤一声曾在松花江畔的朋友


朋友圈拓本


1.
思涵分享了些图片
我两去年今天开始同居的碎片
和奈何短短一个月的埋怨

2.
林雨买了两颗向日葵
张颖说她家有一片
我没明白是一片花
还是一片向日葵地
直到林雨说她很羡慕

3.
从石程宇仅朋友和同学可见的
牢骚上面,看见
秀秀想和朋友见面

4.
爽哥问“这两天去哪了?”
我也想问我这两天的时间
究竟去哪了

5.
厨师大哥总发退伍老兵的民生问题
夹杂一些中医养胃的贴士
原来他辞职真的是因为身体


工会福利


过生日项目工会给发了一张蛋糕卡
当然工会把我生日定在5月15日
也只仅仅让我年轻了一个多月
蛋糕卡是在这个乡镇社区的一家蛋糕店办的
他家的蛋挞和光明酸奶一起食用会让我拉稀
蛋糕卡有300元、蛋挞3元、光明酸奶8元
书记让我帮忙办事塞给我的蛋糕卡也有300元
我就算拉稀拉到辞职也用不完



鹿滚圆


黑矮星


等多少个宇宙寂静地流逝

短暂存在过 我们的生命


沉默的光

黑夜里细细地旋转


黑洞也将孤寂


谈论起偌大星空时


我能暂时麻痹这一切真实的苦楚


因而我们活在广阔里


可以暂时忘却

可以


学会一层层的涟漪泛起


五颜六色的光彩


在白色寂静里。


19.09.22


想写信给故事的女主角


告诉她魔法的参天大树的高度

告诉她祝福的精灵唱过的歌

或许她只是喜欢温和的风

和季节

(比如春季)

她只是温柔地笑

就可以盛开花朵

那些星星落在湖水上

在少女梦境的许愿塔里

歌唱的天鹅 或者别的神圣的鸟儿

如同她一般许愿


她总是祝福所有故事都有美好的结局

而人们也总是说不腻她的美

那些美好与美丽

是金子城的风铃广场一笔笔塑下的艺术


赞美的诗歌与小说

此刻也不能安抚失落的公主

童话的言语也有些暗淡

无光的珍珠在宫殿里没落

古老的故事也逐渐失声


许多的版本使我们无从辨别

哪些珍贵的过去属于金子城的公主

公主又属于怎样的历史


但那些孤单与脆弱的片刻

只是片刻

它们如此真实

提醒着我们审视自己的生活

但绝不是让我们否定自己的生活


许许多多的蝴蝶花朵

等待下一次的采撷

许许多多的明亮色彩

等着我们洒下


那是你的色彩

你美好的光泽

“请让它绽放。”


2020.03.16



有些文字等待被写下

像是等待的心情

与一封信笺

几首歌

和我们共度的时光

是这样

惬意而放松


那么自在的

我可以躺下

在你的胸膛,或臂弯

那些,光滑,细腻的触感

像你的肩头,

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金黄色的马车驶来

璀璨的言语将我凝固

冻结时 我瞥见自我的悲伤


不言语的悲伤

大于言语的悲伤



2020


昏黄灯光下,璀璨的世纪闪现。

他低语:“时代骄纵。”

那或许是一句没有意义的话。

我们前往,那些炫烂的蓝色深处。


在高空里,城市漂浮。

像梦想,话语漂浮。


流坠的时间线,与生命线。

不与金黄狮子言语,

曾经,与现在。


他的发丝,风吹过时,像散开的墨水。

吹散一些,凝聚一些。


“灯光很重要。”

在我知道的赛博朋克里。

“有时候,你无法区别人类与其他人。”

我的意思是,即使他们来自别的星球。

“就像人们甚至无法区别我与他,或者她与他。”


我听见故事,像听见歌声。

看见海洋,山川,一些颜色。

黑色翻滚的星星,

金色的石榴。


霓虹也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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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企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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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盏灯


鸟吞小石子可以磨食品。
兽畏火。人养火,乃有文明。
与大阳同起同睡的有福了,
可是我赞美人间z第一盏灯。


雨同我


“天天下雨,自从你走了。”
“自从你来了,天天下雨。”
两地友人雨,我乐意负责。
第三处没消息,寄一把伞去?


我的忧愁随草绿天涯
鸟安于巢吗?人安于客枕?
想在天井里盛一只玻璃杯,
明朝看天下雨今夜落几寸。


无题五


我在散步中感谢
襟眼是有用的,
因为是空的,
因为可以暮一朵小花。


我在簪花中忧然
世界是空的,
因为是有用的,
因为它容了你的款步。



独自在山坡上,
小孩儿,我见你
一边走一边唱,
都厌了,随地
捡一块小石头
向山谷一投。


说不定有人,
小孩儿,曾把你
(也不爱也不僧)
好玩的捡起,
象一块小石头,
向尘世一投。



陈乐


甲乙丨韩东


甲乙二人分别从床的两边下床
甲在系鞋带。背对着他的乙也在系鞋带
甲的前面是一扇窗户,因此他看见了街景
和一根横过来的树枝。树身被墙挡住了
因此他只好从刚要被挡住的地方往回看
树枝,越来越细,直到末梢
离另一边的墙,还有好大一截
空着,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枝、街景
也许仅仅是天空。甲再(第二次)往回看
头向左移了五厘米,或向前
也移了五厘米,或向左的同时也向前
不止五厘米,总之是为了看得更多
更多的树枝,更少的空白。左眼比右眼
看得更多。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三厘米
但多看见的树枝都不止三厘米
他(甲)以这样的差距再看街景
闭上左眼,然后闭上右眼睁开左眼
然后再闭上左眼。到目前为止两只眼睛
都已闭上。甲什么也不看。甲系鞋带的时候
不用看,不用看自己的脚,先左后右
两只都已系好了。四岁时就已学会
五岁受到表扬,六岁已很熟练
这是甲七岁以后的某一天,三十岁的某一天或
六十岁的某一天,他仍能弯腰系自己的鞋带
只是把乙忽略得太久了。这是我们
(首先是作者)与甲一起犯下的错误
她(乙)从另一边下床,面对一只碗柜
隔着玻璃或纱窗看见了甲所没有看见的餐具
为叙述的完整起见还必须指出
当乙系好鞋带起立,流下了本属于甲的精液